找個值得信任的人,在他面前好好大哭一場吧!
新冠肺炎疫情席捲全球,它帶走了許多我們深愛的人,有些道別來得太急,連再見都來不及說、連擁抱的機會都沒有。疫情世代,不僅讓我們的身體失去免疫,也讓我們的心靈變得軟弱,有時候,我們會為了快點振作起來,逼自己草草掩埋情緒,你有多久沒哭了呢?你是否想過要「悲傷」一個正確的名分和出口?活著的人,必須經歷並走出這個打從出生就有、像器官一般存在的哀痛,我們可以慶祝、反思、哀悼,我們不只是活下來,還要深切地感受「活著」的一切情感流動。
作者泰勒·費德爾才剛上大學時,摯愛的母親被診斷出癌症末期,一年後去世。母親走後,她試圖與悲傷共處,拚命在生活裡找尋母親的蹤跡,深怕有天會忘記那張溫柔的臉孔。
於是她從強顏歡笑,到十年後決定敞開心房,用文字和畫筆描繪出痛失親人,卻難以向他人傾訴的感受,獻給自己,和所有需要的人一場慎重的告別式。
不管幾歲,成為「沒有媽媽的孩子」,都是巨大而緩慢的傷痛。
有句話說,所有母親的眼裡,孩子永遠都是孩子,但對於沒有媽媽的人來說,根本無法好好當一個孩子。
難過的時候要自己擦眼淚、每年的生日都在工作中度過、遇到問題的時候要自己解決,所有別人誇我成熟的表現,通通是從那一刻,我被宣判必須就地長大的時候莫名其妙學會的。
吃東西是一個療傷的好辦法,但也很容易想起媽媽。
有時候只是突如其來想要吃頓大餐,享用到一半時,開心滿足的心情又會頓時轉為惆悵,可能是某個醬料讓我想起她的手路菜,又或是窗外有對母女幸福地手牽手經過,各種我一直以為習慣成自然的小事情,都能成為我潰堤的爆發點。
我在看這幅畫的時候忍不住哭了。人類老化的速度總是很驚人,意識到的時候,通常已經很晚了。
眼前曾經也是少女的媽,曾經比我還愛漂亮的媽,當初是用什麼心態接受生病的呢?或是表面樂觀的她,其實都在心裡暗自倒數呢?
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這種青天霹靂的消息,我只能內疚地提醒自己:嘿,堅強起來,媽媽現在需要妳,堅強起來。
「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就好了」我常跟自己說。雖然生病的不是我,脆弱的心卻跟著枯萎了,想必她一定更害怕吧。
印象中的媽媽很少哭,少數幾次還是因為我們做錯事情氣到流眼淚,那時候總覺得她像超人一樣,無堅不摧、什麼難題都能化解。後來才知道,那個動不動就叫我們喝雞湯補身體、時不時當我們心理醫生的鋼鐵媽媽,原來也會害怕,原來也會生病。
只不過在迎接我們之前,她已經搶先花上一百倍的勇氣,把脆弱消化掉不讓別人發現。
我很常在找東西的時候下意識喊聲「媽」,總覺得潛意識裡,還覺得身邊住著她的靈魂。
這種感覺就像失戀一樣,傷口無法呼吸、心裡越是感到窒息,於是我們拼命在生活裡找尋他們的蹤影,拒絕所有與他們有關的斷捨離。
現代人仰賴手機的程度之高,用它來張羅生活所有的大小事,有時候它還會提醒使用者:「母親節快到囉~」「媽媽最愛的那首歌現在登上每周排行榜耶!」甚至,不經意的時候跳出N年前的相片回憶錄,「體貼」地把塵封已久的過往通通掀開。
好希望能有一款APP,把關於妳的事情一一分類過濾,當我想起妳的時候能給我一點安慰,就像妳曾經對我做的那些,就像妳還在時的溫柔和關切。
從小到大都不喜歡醫院,聽著微弱的呼吸聲,感覺妳離我越來越遠;喘息聲戛然而止的那刻,我知道妳盡力了,醫生也盡力了。
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,我都在想,離別帶來的其實不只悲傷,還伴隨年幼時我們不懂得的珍惜和想念,要是當時能夠好好說再見,或許如今的我們思念起來,嘴角就能是上揚的。
每個人都曾因為愛感到幸福,也曾因為愛受過痛楚——失去最愛的人讓我們深陷悲傷,整場葬禮都以哭聲做為配樂,而此時,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多餘。這場儀式,更像是為活著的人所籌畫的吧。
做為我們認識世界的指路人,她教會我們說話、教會我們走路、帶我們去上學、參與了我人生中大部分的重要時刻。
我從未想過她離開自己的那天那麼快來,連再見都說得如此倉促,雖然暫時還無法對悲傷釋懷,但是心裡的愛也在,滿滿的、碩果僅存的,陪我度過餘生也就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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